2021年8月31日 星期二

會心動情


        最近一直聽兩張巴哈為古大提琴與大鍵琴譜寫的三首奏鳴曲BWV1027-1029,兩種不同詮釋,帶來兩種不同思考和啟發。

 

       首先,Isserlis這個版本,是大提琴與大鍵琴的搭配,較為別出心裁的規劃,是網羅了同樣於1685出生的三位著名作曲家巴哈、韓德爾和史卡拉第的作品。巴哈的三首奏鳴曲,按照BWV1027、1029、1028的順序演奏,並於兩首樂曲間插入了史卡拉第和韓德爾的作品。史卡拉第的KK90,原先是鍵盤奏鳴曲,也有大鍵琴家認為此曲是寫給小提琴和頑固低音,此曲也被改編成曼陀林奏鳴曲,透過大提琴演繹,毋寧更具抒情內蘊。這首樂曲曾經於舊版網誌中被提及,當時較著眼於第二樂章,現在聽來仍然恍如新的樂曲,但那第二樂章的撞擊和引人注目的律動,依然隔著時光之流遙相呼應,這不能不說是音樂的神妙處,也不能不說是相近的心靈結構對音樂的喜愛和同感,有著相近的紋理可被喚起。更鮮明的體會是,巴洛克音樂似萬花筒般的變化,換個樂器就展現出不同的聽感和情緒,甚至隔著一段時間重聽就恍若嶄新的樂曲可供探尋引思。或許另一個潛在的原因是,對於巴洛克音樂,我們重聽的次數始終不如古典時期或浪漫時代,加上巴洛克音樂大都篇幅短小,聽感極為近似,一晃眼稍不注意就流逝而結束,進入下一曲中。如果不是先前的聆聽體驗中,在網誌標註了某些樂曲,這些樂曲透過不同樂器的演繹而再次浮現於耳畔,這次的接觸就恍若是初次相識。而韓德爾的HWV364b,出版時原先是作為雙簧管奏鳴曲,但亦可被當作小提琴奏鳴曲演奏,但又有學者從原始手稿中發現韓德爾給古大提琴的筆跡,因而成為韓德爾唯一的一首古大提琴曲。

  

        如此別出心裁的曲目編排的規劃,將巴哈三首樂曲插入兩位同時出生的作曲家之古大提琴曲中,自可更鮮明地呈顯出巴哈音樂和史卡拉第、韓德爾之間的差異。雖然就籠統的聽感而論,如未仔細辨認樂曲的位置,從音軌找到對應的作曲家,一開始並不容易區分出這些樂曲的作曲家。但唯有反覆聆聽幾次,細微的差別方才顯現。其中,史卡拉第的K90,慢快快第二樂章的律動,依然是最淋漓盡致而讓人驚嘆的。而巴哈的三首奏鳴曲既有端正溫潤的表情語彙,也能在快板樂章綻放出動力(1027、1028第二樂章),而不讓史卡拉第專美於前,並有內在細膩的鋪展。而韓德爾的奏鳴曲,有著爽朗明亮的氣質,其律動屬於輕曼雅致的身影,但具有芳醇的醉意和優雅感。雖然是三樂章,但第三樂章先慢後快,而構成慢快慢快的變化。而巴哈三首奏鳴曲,除BWV1029是三樂章,其餘二首都是四樂章。


        將巴哈的三首樂曲插入兩首其他作曲家的規劃,而不是先三首巴哈再兩首兩位作曲家之作,因而形塑了兩種聆聽方法,其一是先按照樂曲順序聆聽,從中自可讓會心動情的樂章慢慢浮凸而水落石出,但如更要感受作曲家之別的差異,則更應單獨聽熟了史卡拉第和韓德爾兩首樂曲,再與前後的巴哈樂曲相映照,則作曲家之間的紋理差異自會慢慢成形。但這樣巴哈音樂自身的特質和三首樂曲間的連貫或差異性則不易彰顯,因此又需單獨聆聽三首巴哈奏鳴曲則更有所得,此線索要帶入下一張唱片更能明瞭。最後補入大提琴改編版〈耶穌,我呼喚祢〉(Ich ruf' zu dir, Herr Jesu Christ, BWV 639),這不啻是繁盛園囿中傳來一陣熟悉的清香,讓人神清心暢,更有感於巴哈音樂簡易中的神性。


以下聽的是史卡拉第K90,鋼琴版


以下聽的是史卡拉第,K90,曼陀林版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