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6月19日 星期一

生活織錦

 


        柴可夫斯基應聖彼得堡《Nouvelliste》雜誌月刊的出版商N. Bernhard之邀,於1876年元月開始,每個月譜寫一首樂曲,並於該年底完成了這組十二首鋼琴小品。N. Bernhard並為每月份選擇合適之詩歌文字,搭配樂曲而出版,就成了柴可夫斯基著名的四季(或季節)鋼琴小品集。

   這組鋼琴小品,最著名的樂章即為第三月的〈雲雀之歌〉和第六月的〈船歌〉,之前聆樂之旅多聽過此二曲的選曲版本,整套鋼琴曲並不常聽,但網路上關於此曲的介紹與不同版本,也自不少,很容易按圖索驥。但由俄國大提琴大師Rostropovich的學生,立陶宛大提琴家、指揮家David Geringas1946- )所帶來的這張專輯,卻有不同於鋼琴版的其他聽點,首先,由David Geringas其子作曲家Alexander Geringas1971- ),改編成大提琴與管弦樂合奏版。其次,在每首樂曲之前,收錄與該樂曲相搭配的詩歌人聲朗誦,由出版商挑選的這些詩歌,不乏著名詩人的作品,相關搭配詩歌的介紹和翻譯可見如下網誌的整理。這十二首小品,按月依序分別為一月〈在火爐旁〉、二月〈狂歡節、嘉年華〉、三月〈雲雀之歌〉、四〈鈴蘭、雪花蓮〉、五〈白晝之夜〉、六〈船歌〉、七〈收割之歌〉、八〈豐收之歌〉、九〈狩獵〉、十〈秋之歌〉、十一月〈雪橇〉、十二〈聖誕節〉。從中可見俄國一年的特定節日(狂歡節、白晝節)、動植物、室內外生活的不同意趣,由此構築成一年流轉而豐富的生命情境。而N. Bernhard能挑選出合適的詩歌作為音樂的應和,以文字深化音樂的畫面感和擬真情境,也自能見出這些生活的斷面和側寫,的確構成了俄國人民一年生活的織錦。

 

        這套鋼琴曲在創作上或許考量了當時訂閱雜誌的受眾之音樂水平,為能讓這些具有音樂素養的中產階級也能在家自行演奏,這些樂曲都是明暢易懂的風格,多為ABA的結構,卻也不因此減損了柴可夫斯基獨有的個人印記和抒情風味。一套鋼琴曲中就包含了兩首著名的小曲〈雲雀之歌〉和〈船歌〉,前者在神秘悠遠中讓雲雀歌詠的音符跳盪閃現,後者在流動前行的速度中讓歌詠飄盪在船舷畔,並隨著流勢的跌宕而洄瀾波湧。不同的細膩抒情方式,都是柴可夫斯基細體生命的觸撫。這是在細聽此輯前就已熟稔而喜愛的樂曲,而之後更發現了〈白晝之夜〉的淡謐宜人和十〈秋之歌〉的澄澈清雅,都是一開始很容易忽略的樂章。而和這些抒情悠揚樂章交錯的,是動態鮮明的時刻,如二月〈狂歡節、嘉年華〉和七到九月的一連串朗暢昂揚之聲,以及十一月〈雪橇〉的趣味,都可見靜中之動的不同色彩之揮灑。

 

         管絃樂曲的改編,讓原先藉鋼琴琴音點逗而提供想像的藍圖,更為豐潤而飽滿,恍如是另一套不同的樂曲,更細膩的配器音色,更飽滿而鮮明的弦樂聲線,對比更鮮明的動態展現,更具直觀感染力的情感效應。原曲簡略暗示的骨架被襯以立體組構的扎實感,大提琴與弦樂細膩互動維持住抒情聲情質感,細節填補色澤豐潤,讓鋼琴小品搖身一變成為深具表現力的管弦樂曲,附以大提琴合奏則在需要細部刻寫的段落中注入更具表現力的聲情變化。而加入人聲詩歌誦讀的唱片呈現方式,一開始不太習慣,覺得原先一曲曲音樂銜接流動的感受被人聲隔開,而造成情緒上的間斷。但仔細感受人聲的抑揚頓挫卻也是呼應著詩歌主題而作變化,並非面無表情地覆誦。因此這些詩歌雖然在聽不懂俄文的聽者身上無法發揮聲情達意之效用,但語言的運用本身除了語意之外,語音的情感作用依然能隨著朗誦時的投入和揣摩而發揮傳達情感的效應,因此如忽略音樂被人聲誦讀所隔斷的不自然,而將人聲視為是對音樂的預示和應和,則此張專輯特殊且用心的詩歌與音樂雙重抒情之效應,不僅也還原了當初雜誌訂閱者第一時間接受文學與音樂雙洗禮的體驗,另一方面,或許也更接近書法文詞之文學性與線條律動章法美感性同在的審美整全體驗,而呈現出另一種接近音樂的方式(嚴格說來和歌劇的聆聽體驗仍然不同)


        補白的三首小品,1873年譜寫的夜曲op. 42之四,原本是六首鋼琴小品中的第四曲,有Wilhelm Fitzenhagen 1848-1890 )和柴可夫斯基1888年的大提琴改編版,前者是獨奏後者搭配樂團。op. 42之三所改編的樂曲〈旋律〉,原先是小提琴與鋼琴合奏版。柴氏於1872年寫的〈幽默曲〉,由俄國鋼琴家Peter Meschaninow改編。這三曲可視為新擴充的柴可夫斯基大提琴曲目之珠玉。其中尤其以夜曲一首最具內蘊的情感張力,其中大提琴與小提琴的對話,細膩優美又動人心弦。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The Seasons, Op. 37a 之Barcarolle 鋼琴版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The Seasons, Op. 37a 之十月〈秋之歌〉, 大提琴與管弦樂版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Nocturne No.4 Op.19 鋼琴版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Nocturne No.4 Op.19 大提琴與樂團版

以下聽的是Tchaikovsky: Nocturne No.4 Op.19 大提琴與鋼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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